第四章 是爱非友
小宋恒的奶音义正言辞，伸手指着一旁，那个正望着龙叔的身影有些畏缩的胖墩小坏狼。
“哦，所以小崽子来这里面，帮你朋友的？”
“嗯！”
龙叔眼神了然，叼着烟悠悠点了点头。
“我家小宋恒，知道保护朋友喽……”
随后，那张帅气硬朗的大叔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苍青色的眸子中尽是宠溺和亲昵。
“不过呢，小崽子给老子听着，”龙叔抬起壮硕的手臂，屈起手指在宋恒的小脑瓜上弹了一下：“守护你想守护的东西，要靠自己的力量。龙叔我啊，不可能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出现在你身边，懂不嘞？”
“嗯，我知道啊！”
小宋恒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噘嘴道：“可是现在龙叔不是在这儿嘛？你这老家伙就说吧，帮不帮我。不帮我就不认你这个干爹了。”
他才不听龙叔讲什么大道理。左耳进右耳出，继续我行我素才是真理。
龙叔嘴一歪，烟都差点从牙缝里掉出来，脑门浮现出一个无形的井字。
“这小兔崽子，怎么跟他爹一个德行……行嘞，也亏干爹还在。只要老子在，谁敢欺负我家小宋恒？”
说完，龙叔抱着坐在自己手臂上的宋恒，转过魁梧的身子朝小巷外走去，却又扭过头，随意望了那头小胖狼一眼。
那一刹那间，厌火礁三郎周围的一切消失了。
他仿佛看见世界化为了一座赤红的牢笼，无尽血色在空中蔓延，脚下是奔涌不息的血水长河。无数枯骨垒成一座如山的王座，王座周围，盘桓着一道通天彻地的巨影。
那巨影，横亘九天十地，曲折蜿蜒，直入血色云层，隐入其中难窥全貌。
而在云层之中，此刻却投射下一道青色光柱。
厌火礁三郎抬首望去。
那竟然是一双于云层之上注视自己的苍青之眸，如日月齐天，矞矞煌煌，威严无尽，霸道无双！
礁三郎眼神僵直呆滞，浑身颤栗不已。
他有一种强烈到无法呼吸的直觉——那双眼眸的主人只需要一道念头，不，一个念头的八百分之一刹那就够了，自己，连同他身后的所有一切，都会瞬间灰飞湮灭，彻底无存。
滴答，滴答，淅沥沥沥……裆中控制不住的尿液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短裤，流了一地。
厌火礁三郎瘫倒在地，瞳孔放大，口吐白沫。
“小家伙，没有下次了哟。”
现实中，龙叔只是露出了个帅气的大叔笑，然后爽朗的回过头，带着宋恒去巷道另一边的出口处找朋友。
……
龙叔一手抱着小孩，另手拉着一只小火狼，右肩上还背着一个卡通图案的小书包，一路走回家去。
期间挨不过小宋恒的死皮赖脸，还在小卖部给两小只一人买了一根冰棒。
他自己也买了一根老冰棒，让宋恒拿着，一口一口递他嘴里，咬着吃。
“呼，痛快。小子，下来走行不行？你看人家小狼崽，都不用老子抱。”
“我不！就不！龙叔害我差点挨打，这是……唔，惩罚。”宋恒舔了一口自己的可乐味冰棒，又尝了一口龙叔的老冰棍儿是什么味儿。
“小崽子就是懒！好吃懒做嘞。”
“略略略。”
三人就这么走着回到了家。
刚到家，就被龙叔推搡进了浴室里。
“兔崽子，狼崽子，赶紧先给老子洗澡！打得浑身脏兮兮的，洗完老子也要洗嘞，别耽搁。”
“那龙叔做饭好不好，我饿了！十郎好不容易来玩一回，你别点外卖啦。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好多次都是外卖用微波炉加热一下说是你做的。”
“行嘞行嘞，老子去烧饭！”
“他奶奶的，真没想到老子有一天居然会来当奶爸……”
龙叔的郁闷牢骚声渐渐远了。
浴室里。
厌火孽十郎有些羞涩的站在原地，一双狼耳朝后并着，露在外面的大尾巴紧紧夹在两条腿的中间，穿着破洞白袜的脚丫露出脚趾，互相挠来挠去的。
宋恒看着面前浑身脏兮兮的孽十郎，嘿嘿笑道：“十郎，我来帮你脱衣服吧。”
“阿恒，龙叔叔……是你爸爸吗？”
尽管已经相处了两个多月，相互之间已经很熟络了，但孽十郎说话仍是有些拘谨。
宋恒靠近面前的小火狼，将他脖颈狼毛上的脏灰拂去，然后挽住脏旧卫衣的下沿，朝上掀起。
“不是啊，他是我干爹。我爸爸……还有妈妈，从我出生开始都没见过，龙叔说他们有重要的事情在忙。”
孽十郎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宋恒，一边听他说，一边乖乖抬起了自己的双臂配合地脱下上衣，而心脏却是不自觉一跳。
阿恒竟然也没见过他的爸爸妈妈……和我一样。
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和面前的人类小孩拉近了很多，很多。
将卫衣仍在一旁的凳子上，宋恒转头又来解开孽十郎的裤腰带。
他穿的是很简单的一件裤子，灰白的裤腿上有不少补丁的痕迹，裤带处穿着一条寻常的尼龙绳，紧紧箍着狼腰。
“阿恒……”
孽十郎伸出手，发烫的掌心握住宋恒的手腕，宋恒抬起头，看到小火狼一脸羞涩无比的样子。
很显然，他从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这样洗过澡。
实际上一起洗澡是有的。小时候他和同族的狼孩们一起洗澡，那些狼孩会在淋浴间合伙霸凌他，给他身上淋滚烫的热水，拔他的毛，甚至拽他的鸡鸡。
但阿恒不一样。阿恒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让他相处起来感到无比心安的人，他愿意和阿恒一起洗澡。
只不过在阿恒面前完全袒露自己的身体，仿佛有着与其他人不同的意义，这种感觉，让他很羞涩。
“十郎，别不好意思啦，两个男生一起洗澡而已，你怕什么呀？”
小宋恒笑着道，抬起手摸了摸孽十郎颈间的狼毛以作安慰。
“……嗯。”
十郎还是非常羞赧的点点头，轻轻放开了宋恒的手腕。
宋恒一拉又一拉，解开了尼龙绳的活结，把那条脏兮兮的裤子从十郎精瘦的腰间褪下。
“诶，十郎，没想到你居然不穿内裤耶。”
宋恒脱下小火狼外面的裤子，发现里面居然直接就是裸体了，于是惊讶又有些促狭的笑道。
孽十郎闻言，更羞赧了，原本放松的尾巴都再次夹紧，支支吾吾道：“我……我没钱买内裤……”
小宋恒挠了挠脑袋：“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穿的呢，不穿挺好啊，我刚还想惊讶呢：哇，十郎你的鸡鸡好大好大啊，能这么大肯定就是因为不穿内裤，所以给小鸡鸡足够的发育空间……”
原本孽十郎心中因贫穷而尴尬的情绪被宋恒的话题转移了，可爱的狼脸上表情呆呆的道：“是、是吗……可我觉得鸡鸡太大好像不太好……走路晃来晃去的，逃跑也不方便，如果挨打还要夹腿护住，否则被踢到了会很疼……”
“呃……原来鸡鸡大会有这么多不方便哦。我只是觉得很好看诶，而且大鸡鸡肯定在成年了还有其他用处的！”
宋恒一脸笃定的继续道：“我跟龙叔一起洗澡的时候，龙叔经常跟我炫耀他的大鸡鸡，龙叔的鸡鸡——他自己叫鸡巴，超级大！而且还能硬诶！硬起来之后感觉比我的腿还粗还长！我问他有什么好炫耀的，他说等我长大了就懂了。”
孽十郎闻言，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
他有些怀疑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胯下那一条正将根部隐没在赤红色的阴毛丛中，长度快要接近膝关节位置的软趴趴的鸡鸡，心想这玩意除了尿尿之外真的还有其他用处么。
这时，阿恒已经将裤子彻底从他身上脱下，仍旧放在了旁边的长凳上，然后拽掉他脚上的袜子，紧接着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脱干净了。
孽十郎带着羞赧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朝阿恒的私处瞟去，发现阿恒的鸡鸡也不小，虽然比自己要短一些。
但人族毕竟和狼人族不同，这一点孽十郎是知道的。
宋恒打开了喷头，调好热水，便把呆呆愣愣的十郎一起拉到了花洒下。
狭小的浴室中，两个孩子就这么挤在同一个花洒下冲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孽十郎眼神中的羞涩和不安就在这一次次的眼神交换中渐渐消释，阿恒用手上的肥皂帮他洗掉肩上的脏灰，他就帮阿恒用洗发水揉搓头上的短发。
笑声渐渐从浴室中传出，继而渐大，时不时还伴有玩水的声音从不隔音的门内涌现。
在厨房中围着条厨裙，脱掉内里的上衣，只穿着一件短裤正在做饭的龙叔，一边刷刷运刀切着案板上的土豆，一边在嘴里臭哼了一声。
哼罢，刚毅硬朗的脸庞上转而竟露出无比温柔的大叔笑。
“喂，你们两个臭崽子，给老子快点洗哦，饭都快好了，老子还没洗嘞。”
“知道啦知道啦，老家伙就喜欢催！”
宋恒在浴室里应了一嗓子，一边关掉了花洒，用浴巾裹着十郎的脑袋一通乱揉。
十郎也不甘示弱，拽下挂着的另一条浴巾同样盖在了宋恒头发上摩擦。
“唔喂……十郎你拿的那条是龙叔的浴巾！他可不讲究了，用浴巾擦完脑袋擦鸡鸡，擦完鸡鸡又擦屁股！”
“……抱歉阿恒……”
“没事啦……那你也来尝尝龙叔的鸡鸡味吧哈哈哈！”
“唔唔……”
一孩一狼边笑边闹腾，从浴室来到了卧室，身上的水珠也互相擦了个稀里糊涂。十郎毛茸茸的狼尾巴上还湿润一片，就被宋恒一把推倒在床上。
“唔……我尾巴上没擦干，把床弄湿了……”
“没事啦，你坐床上就行，我给你找件衣服穿。这样光溜溜的出去要被龙叔看到了，他非弹你的大鸡鸡不可。”
十郎闻言，又是羞涩的用爪子捂上了自己的私处，但是那根小狼弟弟有点太长了，仍旧是露了一截在外面：“为啥……为啥你干爹要弹我鸡鸡？”
宋恒拉开落地衣柜下方的大抽屉，埋着半个脑袋在里面翻找：“哼，我哪里知道为啥，他就喜欢弹小孩子的鸡鸡。我跟他洗澡，他经常一把把我抱起来弹我鸡鸡，笑哈哈的看我在他怀里挣扎哭闹……这个糟老干爹坏滴很。”
“哦……”十郎似懂非懂的点点脑袋，狼耳抖了抖，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
奇怪，那个大叔看起来明明不像是个坏人，居然总是在家欺负阿恒……
看来，阿恒的干爹对阿恒可能没那么好……十郎这么想到。于是，他看向宋恒的赤珀色瞳仁里，又多了几分爱惜和亲昵。
“诺，这是我最大号的裤衩子了，你试试看穿上小不小。”
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孽十郎在狼人族小孩中算不上强壮，然而和人族的孩子比起来，还是更高大一些的。
“嗯！”十郎乖乖点头，从阿恒手里接过那条平角小裤衩，往自己的腿上套。
然而套到一半，两人的脸上都显现出了些许的尴尬，那裤衩赤狼倒是能上腰，然而胯下那么粗大的一根巨物，却是根本包不住，只能从腿洞的位置伸出来一截，样子有些好笑。
“额……”
十郎挠着脑袋，嘿嘿傻笑，一张小狼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那十郎你还是把内裤脱了吧，我直接给你找一条宽松一点的短裤穿上。呼，你那玩意真的太大啦！”宋恒咬着小虎牙，开玩笑的在十郎那露出来的一大截鸡鸡上拽了拽。
嗯……手感软软的，热热的，弹弹的。摸着还挺舒服，怪不得龙叔那么爱弹鸡鸡。
十郎红着小狼脸，被阿恒的举动弄得有些羞赧，但却并没有阻止对方的行为，乖乖将内裤脱下又递给了他。
于是，宋恒重新又找了件夏天穿的宽松短裤递给了对方，上面纹着卡通图案，是一条q版小青龙。
这回，十郎将短裤套上腰间的时候，恰好就能遮羞了，火红的毛发配上腰间的卡通短裤，样子还怪好看的，完全不像平时总是浑身破烂烂脏兮兮的那条小土狼了。
这时，龙叔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朝着宋恒的卧室而来，不一会儿，一张胡子拉碴的大臭脸便从门口探了进来。
“喂，你们两个小鬼搞完了没有嘞？老子可要去洗澡了，饭煮上了，一会儿等我洗完出来一起吃。”
“行啦行啦，你去洗啦，我跟十郎在卧室玩一会儿！”
“嗯，别给老子闹打架嘞，否则一人惩罚弹十下小鸡鸡。”
“龙叔你个坏老东西！我们才不打架嘞，你别想弹十郎的鸡鸡！”
“行嘞行嘞，毛巾给老子拿来。”
“哼，臭死了，谁要你毛巾，擦完脑袋擦鸡鸡，龙叔真不害脏！”说着，宋恒将刚刚两人玩闹的浴巾扔给了门外的龙叔。
龙叔无语的对着半空吹了口气，像是拿这小屁孩没办法似的摇了摇头，将浴巾朝肩上一搭，就带上卧室门去洗澡了，一边嘴里叹着：“唉，小兔崽子开始嫌龙叔脏喽……”
小宋恒在卧室里翻了个白眼，只当没听到龙叔的牢骚。
另一边，有些拘谨的坐在床沿的十郎，在龙叔将卧室门彻底关上之后，这才重新抬头望向了阿恒，犹犹豫豫道：“阿恒，我总觉得好像、好像龙叔弹鸡鸡不是为了欺负你……”
宋恒理所当然道：“当然不是啊，他就是拿我当他的小玩具，就喜欢看我在他怀里哭闹。哼，我才不满足他呢。”
厌火孽十郎这才了然。
在他成长的世界观里，从来面对的只有那些同族狼人的恶意，那些欺凌，侮辱，恐吓和谩骂，让他一时间无法理解龙叔和宋恒之间的那种亲情和爱意的羁绊。
当然，在他遇上了阿恒之后，渐渐的有些开始理解这些无法言喻的东西了。
面前的人类小孩，像是一道温柔的五彩霞光，照入了他那一成不变的、灰暗底色的生命中，从此，世界开始生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