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算是吧。”安国公主眉眼淡淡,“有段时日什么都吃不到,偶然间尝到一块果脯,顿时就有种至极美味之感。”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方镜辞却大概知晓这事。
安国公主是先帝自须臾山带回来的孩子,曾放在宫中教导过两三年。彼时她还不曾有公主封号,在宫中大约没少受欺负。
但她性子傲,即便受了欺负也不曾言语一声。
大概便是在那时,她受到苛待,什么吃的都没有。
“后来上了战场,才发现在战乱之地想要找一块果脯难于上青天。”安国公主眉眼瞧不出什么落寞之色,轻轻拍了两下腰间的荷包,“于是便有了将果脯随身放着的习惯。”
方镜辞默认片刻,“抱歉。”
安国公主却失笑,“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道歉?”
方镜辞正要开口,马车就前行到了城门口。
他与安国公主对视一眼,立马闭口不言语。
他们的马车在城门口果然被拦下严查。
“车上是什么人?下车接受检查!”随着一声令喝,方镜辞还没来得及开口,安国公主就迅速扯了边上隔着的毯子盖在了他腿上,接着把他往后一推,推到了马车壁上,然后整个人依偎过来,扑进他怀里。
骤然被温香软玉扑了满怀,饶是镇定如斯的方镜辞,也一时之间不知双手该如何安放得好。
这时车帘刚好被人从外掀开,安国公主掐了一把他的腰,方镜辞不自觉微微蹙眉。检查的官兵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对另外的官兵说道,“一个病秧子,带着小媳妇。”
说完还意味不清的笑了一下。
方镜辞眼睁睁看着安国公主低着头往他身边靠了靠,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从他的角度瞧不见安国公主的神情,但是他敢打赌,安国公主肯定是在暗自偷笑。
也不知道安国公主做了什么安排,他们甚至没被要求下马车,便被放行了。
等到马车进城了,安国公主这才抬起头,眼角果然还带着憋笑出来的泪花。
方镜辞颇有章 无奈:“殿下闹这么一出,是打算如何?”
安国公主唇角含着笑意,飞快的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病弱的夫君,娇俏的娘子,你觉得能招来什么?”
大概只会招到登徒子!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有胆肥的登徒子敢招惹安国公主,估计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城,然后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户宅院前。
方镜辞要下车前,被安国公主拉住了衣袖:“要记得,你现在是一位身娇体弱、病弱娇贵的富家少爷。”
她神色很是认真。
但再怎么认真也不能让人忽视她眼底含着的恶趣味。
方镜辞嘴角微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想袖子从安国公主手中扯了出来,然后翻身下车。
他下车的姿势太过潇洒,半点儿病弱的姿态也没有。
安国公主微微扬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用手捂着唇,轻而急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动作极为自然地背过手去。
又伸出另一只手,朝着撩起帘子的安国公主伸出手。
恰在这时,有人从宅院中出来,嘴里还热切喊着,“喜鹊都叫唤一早上,少爷跟夫人可算来了!”
方镜辞看向安国公主。
安国公主不为所动,只是装成娇弱模样,从马车钻了出来,将手搁进方镜辞手里,下了马车才细声细气道:“老李叔,劳烦您亲自来接我们了。”
方镜辞瞅着她这前后巨大的变化,只觉得唇角不受控似的想要上扬。
但毕竟在外,他还是微微敛了笑意,顺着安国公主的意思,应对着这位老李叔的话。
只是他终究是摸不准这位老李叔是公主殿下安排好的,还是公主殿下顶替了什么人的身份?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只能一路尽量少说话。
而这位公主殿下虽然细声细气,但是一路跟老李叔也是没少说话。
方镜辞安安静静听了半晌,最终确定,他们还真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
因为“舟车劳顿”,加上“少爷身体不适”,老李叔将他们送进卧房便退下了。
方镜辞这才有时间同安国公主说道:“殿下作何安排,可否先告知一声?”不然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无意间就泄露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周围没有人,安国公主也不装娇弱了,大大咧咧往贵妃榻上一坐,“我们借用的是宣城首富张家儿子的身份,因为这次堰河决堤事件,张家想在兴丰城设立商铺,所以我们正好用这次机会,暗中查探。”
这样的安排是不错,但方镜辞心中还有疑问,“殿下进城前为何不详说?”
安国公主狭促笑了笑,“提前说了哪有这种效果?”
方镜辞:“……”合着还是这位殿下的恶趣味。
虽然才相处了短短几天,但是他已经发现了安国公主从骨子里的透出的恶趣味。
从重逢后故意拿他的长相说笑,再到假扮夫妻,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自己的恶趣味。
“兴丰城不知会待多久,在此期间,我同殿下要如何称呼?”虽然是假扮夫妻,但就算是私底下的称呼,倘若被他人听见,总归不好。不如提前既定好称呼,省得乱套。
安国公主也想到了这一点,之前没说,只不过是想看看方镜辞会如何应对。
她想了一下:“张家少爷还未娶亲,我也不知道他未来的夫人会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