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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

 

洛水不敢贸然开口,可对方半晌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洛水很痛苦。夜晚风凉,殿门还开着,她冷。

等了又等,她脚都冻麻了,鼻子也有点痒了,只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便一咬牙,轻声道:“今日……今日请长老过来,本是有个不情之请。”

“若真是不情之请,大可不必再说。”

洛水噎了一下,她忽然有些理解,当日脑子里那鬼被她一句顶“si鬼”回去的时候,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此刻,她脑子里的鬼安静得有些异样,不知道是因为邪魔歪道天然畏惧分魂剑剑主的威势,还是憋着等看她好戏,不管哪一种,她都没有退路。

“……长老就别拿我开玩笑了罢,”她gg地笑了一声,显得十分紧张,“我,我只是仰慕长老风采……所以……所以希望……长老能知我心愿。”

她结结巴巴说了大半准备好的话,只剩最后那句,可想要说出口,不知为何总有些忐忑。

略一踌躇,悄然抬眼就恰好对上了闻朝的眼睛。

她忽然觉得对方似乎对她这有些冒犯的措辞并不十分在意,像是在等她继续,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何看起来平静非常。

这个认知让洛水jg神一振,脑子也活络了起来,之前设想好的情景立刻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盈盈拜倒,白裙悄然旋开,声音娇软却透着坚定:“我仰慕长老已久,望长老收我为徒,教我习剑。”

很完美,足以让任何坚铁化为绕指柔。

她确实拜倒了,也看到了自己的裙摆开得漂亮,声音亦是计划那般令人满意——只除了一样。

她听到自己用娇软却坚定的声音说:

——“长老,我想和你学耍剑。”

“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该si的鬼当场在她脑子笑到爆炸,显然从刚才一直憋到了现在,“耍剑——?没错没错就是耍剑,小洛水啊小洛水,你可真是诚实得可ai……”

闻朝皱起了眉,脸se说不上十分难看,但也不像是会点头答应的样子。

洛水当即白了脸,忙拜了一拜:“弟子愚钝,学业不jg,胡言乱语还请长老原谅——我、我确实只是想和长老学剑,拜长老为师。”

闻朝盯着她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方道:“拜师可以,三个条件。”

洛水闻言大喜,这情况b她预想得要好太多——她知道自己的修为和名声,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亮点底牌说服闻朝——叫“公子”的鬼说过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提升她的资质,不说像个天纵奇才,像个可造之材总归没有问题。

没想到她还未及展示天资,目标祭剑就已经透出了“可以答应”的口风。当真出奇顺利。

“长老请说。”她挺直了腰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祭剑。

对方像是被她的情绪感染,眼神亦柔和了些。

“一,半年之内完成辟谷。”

“这个自然。”洛水满口答应。

“二,斩断尘缘——”

洛水自然说是。她早已父母兄弟亲缘断绝,人世只留了一处家宅,其余的财物全折了金银收好,只待完成任务后与季哥哥一同归家。她想得好,他要愿意,两人便携手红尘,共赏人间风景;要是不愿,她便留在仙山,等学会了御剑再与他遍游仙境……

只是这样稍稍一想,洛水便痴了,浑然不觉四下不知何时又安静了下来,不管是她脑子里还是面前。

闻朝望着突然霞飞双颊、眼神飘忽的洛水,面上神se不改,心绪却是复杂难言。

没错,就是“复杂”。

很少有人能让天玄祭剑、分魂剑剑主这般苦恼。

于他而言,世间之物分为两种,没威胁的,和有威胁的。

分好了之后,处理起来自然便简单许多:“没威胁的”可以直接无视,“有威胁的”一剑斩了便是。但不妙之处就在于,面前这位恰好踩在了“分界”之上,“麻烦”得很。

确实麻烦,而这个麻烦某种程度上还是他自找的,或者说是主动找上他还避不开的那种。

是季诺找的他。

季诺是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入门虽晚,可不过数年便连破两境,加上为人温和开朗,君子端方,直接被掌门收作了亲传,成了闻朝的师侄。掌门灵虚真人对他十分看重,但因修炼与门派事务繁忙,便托了闻朝平日代为照看。

季诺事情不多,只是偶有修炼之事找师叔闻朝请教,分寸把握得极好。一来二去两人x格颇为合契,很快就成了至交好友。

约莫一年半前,季诺找到了他,托付他一件“棘手之事”。

大意便是他因父母之言,有一未婚妻在俗世,二人自小见过数面,平日偶有信件往来。几年前季诺拜入天玄之机匆忙,虽也有去信告知,但到底入门后联络便少了。

这年季诺听闻未婚妻父母重病,家有变故,便托人去问,然而对方似乎怨他这两年音讯断绝,不肯再回他只言片语。

季诺开始还有些踌躇,可去了两封信后,发现对方只回了寥寥数语,冷淡之意明显。季诺估0着对方应是生了解除了婚姻的意思,自然也不愿意耽误nv方,只待nv方出了孝期,时机转好,再言一别两欢。

然而不巧的是,就在他下定决心的当晚,心境似乎有所触动,可直接冲击淬t之境。修仙机缘,稍纵即逝,季诺当下不敢耽搁,只能联系了闻朝,同时修书一封,言明了来去因果,末了道:

“信件、庚帖等物已一并交由闻兄,还望闻兄代我宽慰一二。吾妹年少,心x烂漫纯真,多愁善感,可与她徐徐分说。待她心绪稍宁,再言明解除婚约之事。”

闻朝应了。

可待要提笔,祭剑长老才发现此事并非他想象的那般轻易。

他自幼失怙,长在天玄,因了从小被选为祭剑的缘故,好友寥寥,鲜少与人多言,更不知如何写信“宽慰一二”。好在他天资卓绝,所有剑谱过目不忘,使出来亦是轻而易举,模仿季诺的笔迹自然不在话下。

他既然答应了季诺,便打算好好去做:按照好友的意思,认认真真地宽慰起“洛水妹妹”来。

他写第一封信时,措辞还颇为谨慎,先用季诺的口吻温言道歉,表示自责,然后言明他在天玄门的近况,尤其注意模仿nv修们的行文赘笔,描写了大段于修真者枯燥无用、但对凡人来说或新奇有趣的修炼见闻,最后询问对方近况,问她:

”不知吾妹近况如何?若有烦心之事,愚兄痴长几年,或可代为宽解一二。”

同时附上了季诺私藏的一枚书签。

写完了,闻朝检查再三,确认没有疏漏之后才徐徐吐出口气,着传讯纸鹤送了出去。

原本闻朝估计,按照季诺的描述,他的未婚妻还在同他怄气,第一封信被退再正常不过。为此闻朝也有准备,打算若三封去信无回,便直接按季诺所言解除婚约。

可没想到,去了的纸鹤当天就回来了,还送回了一封浸染着人间桃花香气的信笺。信中言辞切切,先是说她早前大病缠身,骨子惫懒,无法回信云云,接着表示收到书签高兴极了,作为回礼,便送上了她刚编的同心结,最后又问起他近况,字里行间都是对“季哥哥”的好奇,还特别强调:

“若季哥哥得闲,与我多说些仙山见闻可好?”

闻朝见去信中花了最多闲笔的地方到底没有浪费,暗自欣慰,提笔便回了,不忘改头换面添了点季诺的事迹与天玄见闻。按照他的理解,既然对方喜欢,那多写点总归没错,可让对方早点“心绪安宁”。

他早前没发现自己于撰写闲散小记一道也颇有天赋——每每去信,总能得到对方数倍于他的回复,欣慰之余,灵感激发,甚至于许久未动的“转灵”之境也有了隐隐松动突破的迹象。

于是接下来书信往来频繁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季诺的“洛水妹妹”文字稚拙,内容bnv修们的更是繁杂无用,多是今天钓鱼,明天做糕,后天织锦,节日里再看灯逛庙求签。

可她总能从一堆无聊的事中抓到些有趣的点,b如鱼的尾巴是金se的,和她用的钩子一样;糕里桃花是她亲手摘下洗净的,只挑双蕊的摘,寓意好;新织的帕子里面,金线是她拆了自己的首饰打的,红se的是她用花仔细染的……

当然,随信也一定会有她信中描述过的礼物:鱼钩,糕点,锦缎,花笺等等。闻朝还专门找了个收灵草的白玉匣,仔细收好,只待季诺出关再一并给他。

开始闻朝未觉得频繁信件往来有什么,只是突然有一天,发现连季诺初入天玄迷路之事都已写了,这才察觉已是写无可写。

他只得添笔写了点自己的修炼生活,充作“季哥哥之事”,毕竟大多修士都是如此,并无不妥。可修炼之事多枯燥,几次便写完了,剩下的具t修炼内容他纵有无数t会,也无法与凡人洛水说。至于祭剑的任务多与诛杀邪道有关,过于血腥,亦涉及门派机密,也不能写。

于是闻朝只能继续写风景,写山写水写花草,待到他把自己洞府前的挂剑草都写了第二遍,得空就要折腾天玄花草的祭剑长老这才意识到可能哪里不太对。

确实不对,洛水送来的礼物已经攒了五个大匣子,信件也早已是肘高的一沓,需要用她亲自搓的染se麻线才能分别扎好放稳。

闻朝直觉不该再写,应该尽早提出解除婚约之事。可每每收到洛水厚厚的来信,他就一字难落。

他认为这是因为委托本身颇为困难:毕竟无论如何粉饰,只要退婚,就很难让一位“多愁善感”的少nv避免心绪不宁。他只是想好好地完成季诺所托罢了。所以他还需要仔细斟酌。

闻朝这样认为。

而就在他开始刻意减少去信时,洛水突然来到了天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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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于“你老婆真bang”/“朋友妻真香”这件小事

2境界划分:辟谷,洗髓,淬t,炼骨,转灵,蕴神,飞升

3不要站未婚夫,他就是个工具人,同类型人设有更香的x口敲得邦邦响,这个就不要了,真不要了应该没人会觉得可惜吧?

闻朝接到信的那天,刚刚写完了一封新的回信,说是他闭关在即,修仙漫长,不知何日才能出关,委婉暗示了不愿耽误她之意,还没想好要不要立刻寄给洛水。

结果对方又来了一封。这封信b以往的都薄,笔迹飞扬,难掩主人兴奋:

洛水告诉他,说自己已经通过了天玄试炼,表示一定不负季哥哥期望,努力修炼。

闻朝第一反应是要不要去看看她——可念头一起,立刻觉出另一种不对来:

先不说动机。闻朝在信里写了那么多天玄见闻,在他看来,身为凡人的洛水心生向往是很正常的事。

关键是资格。季诺没有明说,但基本可以肯定,他这个未婚妻是没有修炼资质的,不然以季诺的脾气,断不可能留她一直在凡间。

而后来他暗中留意的一些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天玄新来的外门弟子中,洛水的存在实在有些扎眼,不仅因为她生得好,外加入门小半年了也还没辟谷,更因为她把在凡间的“陋习”统统搬到了天玄来——0鱼,绣花,编绳,打糕,甚至求笺,一样不落。哪有半点努力修炼、寻仙问道的意思?

他还记得有一晚,自己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去暗访问镜阁,结果就看到擦完了供桌的洛水拿起cha着柳枝的净瓶,倒出水来洗了洗手,又用师祖的道袍仔仔细细把每一个指缝都擦g净了,然后才拈起桌上供着的青团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恨不能当场抓住这个小贼。可同样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还是看着她吃到掩嘴打了个嗝才郁郁离开,等第二天才寻了个由头去问镜阁巡视。然后,便有了这私塞罗帕后的夜间会面——

闻朝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洛水一遍,见她粉面含羞,只觉得心绪愈发复杂难言。

说到修炼的资质,洛水身上颇有疑点。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只朝他一瞟,以他“转灵”之境,都觉得心神动摇。而白日见到来往男修,无论离得多远,只要朝洛水的方向一望,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黏。

一想到这里,闻朝就烦闷无b。

他认为,洛水这种扰人心神的能力,很可能是因为走了邪魔歪道。毕竟天玄貌美nv修不少,但像她一样,能对那么多男人、尤其是对他造成影响的根本闻所未闻。

但也只是很可能而已。闻朝自觉冷静非常。

毕竟就他观察,洛水身上并无邪气。而且眼前这个人毕竟是那个信中文字烂漫的少nv。

无论闻朝多么不愿意承认,突然听到洛水进了天玄,他确实感到了那么一丝丝高兴。

她提出拜师一事确实出乎意料。祭剑收徒,非同小可——当然,若只是普通弟子,也不是不能考虑。

他是季诺的好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然要照顾好他的未婚妻;可闻朝也没忘了自己是祭剑,天玄的诛邪之剑。于情于理,他都要弄清楚面前这位身上的情况,彻底地。

所以闻朝提出了三个要求——从易到难,只待她自己主动分说清楚。

然而洛水再次出乎意料地,居然在第二个条件上就卡住了——不知道为什么,闻朝对此很是有些不豫,堪b他白日突然被洛水塞了罗帕时的烦闷。

“断绝尘缘的意思是,你与季诺也得断了。”他看她犹豫半天,脸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飘,再也忍不住,直接冷声点破。

“你也认识季哥哥?”洛水先是一喜。季哥哥果然办事妥帖,早早就承认了她,不然没法解释连祭剑长老也知道他们的关系。

但她很快又回过味来,看祭剑的脸se还有听刚才的话,好像不是很喜欢他们在一起——是因为修仙要求静心吗?

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扰人心绪的烦人jg,和她脑子中的鬼绝对不一样——她的目标是成为一个温柔活泼、知情识趣的好姑娘。

洛水犹豫半晌,还是本着“修仙要从心”的认识,y着头皮弱声陈情:“季……季师兄与我自小便有婚约,我俩两情相悦……”说到后面她不得不以袖掩面,好遮去半面晕红。

“既入仙门,当断尘缘。”闻朝重复。

“我们现已都在仙门了。”断没断都入了——洛水垂首,指尖抵在一处,绞来绞去,“而且季师兄其实也和我说过修炼的重要x……总之我们不会妨碍彼此修炼的……”

“够了。”闻朝突然冷声喝断,“真是……邪门歪道。”

洛水猛地抬眼,怎么也没料到刚才还好好说话的人,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她就不懂了,仙门里结为道侣的人不知凡几,凭什么就要她断绝尘缘?凭什么就说她邪门歪道?

她满心的不服,面上却是因为激动白了脸se,双眸隐现泪光,端的十分可怜,仿佛委屈极了。

可对面的人却似乎真是铁石心肠,不仅没有半分宽慰她的意思,接下来的三句话,差点没把她魂儿都给吓飞了。

“所以我还有第三个条件待要考问你——以你资质,如何能入得天玄,心中可有半分明了?”

“若不是用了非常手段,以你辟谷未成之能,何以破我法身,泼那一杯茶?”

“你可敢叩天叩心叩问此剑,再道一句‘此身无垢,此心无邪’?”

他声音沉沉,仿佛蕴着一截未开光的玄铁。随着他话音落下,一柄杀意浸骨的纯黑长剑平凭空浮现,悬于他张开的掌上,直刺得洛水当即双目疼得落下了泪来,只能扭头避开。

“怎么?不敢说么?”他问。

洛水泪水簌簌,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想象得到:对方骨节分明的苍白指节已经缓缓收拢,牢牢握上了漆黑的剑柄,只待她一个回答便锋芒毕露。

——若是回答错误……

洛水简直不敢想。

她脑子还是懵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坚持陈述实情,就要被这样对待。不,她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一杯茶倒对方身上就能露了“邪魔歪道”的行迹……

“别怕,”脑中的声音却仿佛一点也不慌,“我教你个方法,包管你无事。”

洛水正因为眼睛难受哭着呢,闻言噎了一下,仿佛哭到一半哽住。

“你不是老说,要和你季哥哥一起生,一起si,哪怕si也要si在他怀里吗?”声音笑嘻嘻的,“来,就是现在,撞上去吧,然后照你想的那样做,我们来破他真正的法身。”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想强调自己要si也只能si在“季哥哥”怀里。

可下一秒,便见对面剑光一闪,显然已经是等得不耐,只待亲自验证。

洛水想也没想,x口直直朝剑光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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