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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节

 

这就属实强马饮水,先不说魏玹在朝堂无权无势,魏塱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便是勉强拿到了手,不出几日,就得想办法给他保命。

薛凌无可奈何,好在这事江玉枫并没要求今日就要给个说法,只道是最晚要在确定了霍云昇出京日期的时候给个交代,让薛凌且先想着,江府与魏玹也且再商议商议。

薛凌一被人逼迫,就多有不耐烦。随口应和了打算回去再细想,并没注意到江玉枫话里有何不妥之处,分明是魏玹连个接手的人选都没给她指定……

她能给江府什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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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甘

江玉枫又多问了一句:“宫中的人,确定不会出乱子么。”

江府在薛凌面前也偶有提起对霍云婉的怀疑之处,只不似这回如此郑重。霍云婉到底是霍准的女儿,如今又是功成垂败的时候,江玉枫难免慎之又慎,薛凌亦知其理。

她想了一想霍云婉父女成仇的缘由,再回忆几次会面时霍云婉话里浓浓恨意,十分笃定此人断不会帮着霍准。虽没给江玉枫细说过往,却是让他不必担忧。

单凭几句话肯定没有那么大的说服力,但薛凌与此事性命攸关,找不出什么撒谎的理由,江玉枫便是想不信,也没什么不信的理由。

他仍遣了暗卫送薛凌回宅,自己走另一头回了江府。薛凌虽打扮寻常民女模样,但若跟在江大少爷身后,万一被谁看了去,有嘴也说不清。而暗卫带着走,不过一句看走了眼便能糊弄过去,不足为惧。

这一来一回端的是花足了心思,再联想起那晚去瑞王府,江府人行事可见一斑。再想想自己去哪都是捡个矮墙头翻身进去,薛凌突然多了些后怕。万一哪次被抓着了,还真就是一切都完了。

原该是,万事留点余地的。

说是没聊出个所以然,却也耗了半日光阴。再回到宅子里,一切如旧,好似那草叶子弯曲弧度都没丝毫改变,唯一例外的是往日皆是含焉跑出来问要不要茶水,今日她刚坐下,却是申屠易站在门口。

薛凌听得声音不对,平意跟着视线滑出一半,看着申屠易没带刀,又才将绷直的身子瘫回椅子上,破天荒的先搭了话道:“何事?”

申屠易往里走了两步,道:“今日来的人是谁,似乎与你不熟。”

他说话有质问之意,薛凌一眯眼,心想此人赖了几天不走,就端起主人的架子了,敢问到她头上。

她瞧着申屠易,一脸冷笑,想等不屑够了回一句“是谁关你屁事”,不曾想盯了两眼,发现申屠易嘴唇处轻微抽动,右手也抖的颇有些厉害。她又忽而觉得这蠢货最近必然是过的战战兢兢,来个陌生人就唯恐是要抓他去换赏钱,问几句也是……也是人之常情。

就像……就像她那年藏身于明县的乞丐窝里。

薛凌将目光移开,侧了个身,手先探到腰带间,摸着了骨印,才缓缓道:“是朋友。”

“什么朋友?”

薛凌又停了好久,道:“你安心住些日子,很快这事就会过去。到时候……”

申屠易瞬间就冲到了她身前,浑然不顾薛凌是个姑娘,两手抓住她肩膀,一面大力摇晃,一面拼命将薛凌往下按,似乎要将整个人按到椅子下面去,口中急道:“到时候,到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

薛凌坐在那,本是毫无防备,没想到申屠易突然发难,平意虽是滑了出来,肩膀关节处却被人制住,使不上劲,若是小胳膊往上挑,当时就能给申屠易一个肠穿肚烂。

以平意之锋利,多半要回天乏术。

她不知是心慈,还是没反应过来,也可能是知道申屠易手上无兵刃,要不了自己命,剑尖在袖口处亮了好一会还是那般亮着,并没染血。

申屠易右胳膊到底伤愈不久,他二人对面站着,按住的便是薛凌左肩。恰薛凌左手也不是个废的,由着他摇晃了半晌,反手拿了其右腕关节处筋脉,稍一用力,申屠易就失了气势。

只是这个动作,难免触碰到申屠易的断指处。

薛凌一把推推开他,自己站起来退后几步道:“很快的。少则十日,多则半月。”她没催着申屠易走,申屠易握着手腕垂着头站了好一会,直到外头含焉喊“屠大哥”。

他问:“是谁骗我?”

“薛凌,是谁骗我?”

这宅子里,终究是变了。

桌上描好的百家姓在两日间堆了一尺来高,倒亏得当初纸墨囤的多,李阿牛三个字间或穿插在空隙处,由一开始行就有数次重复,到最后一整篇也不见得能找出来。

他的事倒是好理清,更何况已经有一桩成功范例搁在那,薛凌先画了个大概路子,再将细微处补全,这个人就算落了笔。反是魏玹处让她抓耳挠腮,怎么也不得其法。一无人选,二无对策,憋了二三十个时辰,仍是一筹莫展。

如此又沉溺其中一两天,解围的是霍云婉来信,薛凌没料到第二封信来的如此之快,还是要她想办法进宫一趟。

天时尚早,房内也是一堆物事需要销声匿迹。含焉也不是全无用处,起码她能下地之后,这宅子里不缺炉火。

初秋天气尚没凉到需要取暖的地步,靠着一团热气,薛凌额头细汗密布,随着写过的东西一张张化为灰烬,她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和这些火焰一样,在狂跳。

跳什么呢?是对吞噬的渴求。

火渴求人填进去更多的纸,而她渴求着霍家,比那一刻都来的强烈。

近在眼前,近在眼前啊。

若不是事成定局,霍云婉决不会让自己进宫。

她烧完了这几日墨迹,为求尽可能平复自身情绪,早早就出了门,到临江仙吃了茶点。再进宫门时,便又一切恢复如常。

不出薛凌所料,见到霍云婉时,她比前几次都要紧绷,屏退了众人,也再不似往日眉眼笑意。反倒薛凌已经镇定许多,半是安慰,半是提醒道:“你有些反常了。”

霍云婉道:“也不算,总有那么几个时候,是要庄重些”。她摸出一封信道:“定于中元节出京。”

难得她这么直奔主题,一个弯子都不绕,薛凌先叹了一句:“真是个好日子”,说着屈指算了一下,还真是就是十日余。但此时那几个鲜卑人也才来京不久,居然这么快就骗得霍准定下了霍云昇出京,不知是用了什么招。

“确实是个好日子,既然他们定下了,咱们也该定定。”

薛凌将那封信接过来,上头是普普通通的霍家问安家书,霍云婉好似教过她门道,但拼凑起来麻烦的紧。能这么大大方方的拿出来,已足见霍云婉之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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