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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后来徐家获罪,这门亲事自然也就作废了。

然而徐琅却始终不曾忘记那个人,很有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心思。

再说徐春君,随着徐春素从宋氏的房里走了出来,心里头翻江倒海一般,很不是个滋味。

她当然不信徐春素是无意说漏了嘴,更不信她是真的想要救徐道安。

魏氏母子几个人把二房恨得透透的,对徐琅也颇有芥蒂,这时候只能落井下石,怎么可能雪中送炭?

徐春君也不信这只是他们为了解恨在使坏,这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图谋。

徐春素和她哥哥一样,从来也没把徐春君放在眼里,一路上连话也懒得跟她说,而是径直回了她母亲房中。

魏氏正倚在罗汉榻上喝茶吃蜜饯,外头闹得沸反盈天,她却觉得格外安闲自在。

好似自打来到思源县,还从未如此惬意过。

“你可把话透过去了?”魏氏见女儿进来,便坐起身来问她,眼睛亮得吓人。

“那有什么透不过去的?不过那么一半句话,刚会说话的孩子都会。”徐春素笑了笑坐下来,伸手捏了个樱桃蜜饯放进嘴里:“二房的人如今都成了没头苍蝇,有这么现成的好法子,哪能不当回事。”

“徐琅想瞒着二房,偏不叫她如意!看着吧,这回好戏才真开场了呢!”魏氏把头上的金扁簪拔下来又重新插回去,在罗汉榻上歪的时间太长,发髻都有些松了:“她若是嫁给曹知县做小妾,便再也不能把持着这个家。若是不嫁,二房的人又岂能饶她?咱们再从旁拱拱火,就把她从当家人的位子上给推下来了。”

“那万一三姑姑真嫁给了曹知县,回头不还是二哥当家么?”徐春素不解:“那咱们不还是白忙活?”

“徐琅不会嫁的,她还为姓陈的守身呢!”魏氏尖酸地一笑,顾不得这话本不该当着未出阁的女儿面说:“当初咱们离京的时候,那姓陈的还拦在车前跟她吵了一架。人家是摆明了要与她恩断义绝,否则何必当众羞辱她。她倒是深情,只怕人家早就忘了世上还有她徐三姑娘这个人了!”

“就算三姑姑心里不想嫁,可为了二哥哥,只怕还是要嫁的。”徐春素道:“否则她又有什么脸面见咱们徐家人呢?”

“看着吧,二房且得闹呢!就算她真要嫁,也不能立时就嫁过去。总要把老二移交到本县来,到时候咱们秘密写封信,你哥哥的朋友里有认得知州大人身边师爷的,托他递上去,告他们官商勾结,徇私枉法。这位知州大人刚到任,手底下这帮人还没摸上路数去呢。到时候曹泓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开脱他?”

“要真是这么一折腾,牢里的那位不死也得脱层皮呀!”徐春素惊得直咬手指头。

“当然了,那曹泓极有可能摆平这件事。只是有他们拉锯的功夫,这个家早就落到咱们手上了。你以为二房逼着她嫁出去,她心里不记恨么?他们依旧是要反目的。”魏氏越想越得意:“有一点你可得记住,在他们面前,咱们得两头充好人,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番外 春(五)

近来的天气十分恼人,一连几日都是阴晴不定。

尤其是那雨,说下就下。明明不大一块云彩飘过来,连日头都没遮住,便也要下起一场雨。

不过也有一样好处——倒是不似往年那般到处飞柳絮了。

徐春君把绣活儿都做完了,亲自给徐春茂送过来。

到了却只见两小丫头子在门前坐着歘石子儿,问就说二小姐去三姑奶奶那边了。

“姑娘,咱们把东西留下吧!”紫菱道:“二小姐回来自然就知道了。”

“不如我们也到三姑姑那边去。”徐春君道:“看看二哥哥的事怎么样了。”

紫菱有些为难地跟着徐春君走了一段路,小声说道:“姑娘还是先别过去了,二太太她们都在呢!”

紫菱知道徐春君一向都是躲着事的,如今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她一个姑娘家不好上前。

谁想徐春君却一反常态,执意要过去。

紫菱看得出徐春君这几日明显心事重重,只是她不大爱说话,尤其是有愁事的时候,更是习惯了沉默。

小丫头端走了空药碗,屋里飘散着清苦的汤药味。

徐琅的病不但没好反而更重了,可她必须勉力支撑着,否则二房那婆媳俩只怕就要上吊了。

“三姑姑,你千万要救救二爷,”宋氏这几日哭得嗓子嘶哑,她同徐道安成亲不到两年,一次脸都没红过:“这镯子是我祖母留给我的,好歹值几个钱。”

宋氏说着把自己手上戴着碧玉镯子摘下来递过去:“我知道那边隔三差五就得花钱打点。”

“道安媳妇,你已经拿了不少东西了,这个镯子你就留着吧。”徐琅刚喝过药,气息有些不稳地说:“放心,道安不会受苦的。”

作为内当家的,这些事情用不着别人来提醒她。但徐琅也不恼,毕竟宋氏和徐道安夫妻同体,这份亲密是外人比不上的。

“三妹妹,方才大嫂在这里,我没好意思开口。”孙氏的眼睛已经哭得快看不见了:“我知道,我这是妇道人家的见识,可也实在被逼得没了法子。你就发发慈悲,求一求曹知县,让他开一道文书,把道安移回到本县来。”

“是啊,三姑姑,如今这是救道安唯一的法子。”宋氏也紧跟着苦苦哀求。

徐琅当然明白她们的意思,是要拿自己来换徐道安。

她并不怪她们,只是心里头苦涩难当。

在许多人看来,自己都应该这样做。

一来人命关天,且又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二来自己是掌家的,到了存亡危急之时,自己不站出来又指望谁站出来呢?

“三妹妹一向为这个家付出的最多,我们做嫂子的,又是敬佩又是心疼,”魏氏这几日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二房和徐琅两边做好人:“可惜的是,我们都是群没脚蟹,全指望着你拿主意。”

岳娘子在旁边听了,忍不住心里冷哼,心说这位三奶奶可真是明里一盆火,暗中一把刀。

这番话好似在夸赞徐琅,实则是彻彻底底的捧杀。言下之意是你已经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不差这一回了。若是这一次你不肯牺牲,之前的那些功劳苦劳也都通通抹杀。

“三妹妹,你就开开恩吧!虽说这是我们的私心,可对你也不是完全没好处,总比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孤独终老要好。”孙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岳娘子和另外两个丫环使劲地把她往起搀都没能搀起来。

宋氏也紧跟着她的婆婆跪了下来,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呜呜咽咽地哭。

“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徐琅刚一开口,就被孙氏的哭声给打断了。

“三妹妹,我给你磕头了!道安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受苦,我恨不能替他。”孙氏说着作势要把头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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