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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损俱损

 

是有所图谋还是有所防范,目前她还猜不出。正巧这时,工作人员冒着雨过来通知今日的拍摄先到此为止,说是执行制片联系了气象站,得到回复这几天雨都会越下越大,达不到拍摄要求。

万宇晴听完点点头,思考了一下刚想说话,旁边的陈糖腾地站了起来,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大概是看到了相同的东西,身体一晃就要往外走。伸手拦住了她,万宇晴先示意工作人员离开,而后没好气地开口:“一有事就动不动地要冲到雨里去,是哪部偶像剧的演法?”

“你知道?”

听听这不可思议、回环往复的语气,多半是把自己当作什么神秘幕后人了。

“我也刷到微博了。”

转了下椅子重新朝向化妆台,万宇晴准备着手卸妆,她一边拿过化妆棉,一边对愣在一旁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陈糖顺口提点了两句,“事件核心不是ann,如果不是北视有点恶意闹大的意图的话,可能都没这点舆论,而且现在大名没上热搜,中心台没有明确表示,正好说明了是在斡旋交流的阶段。你操什么心。”

说到最后一句时,陈糖已经从身后休息的沙发跨步到化妆台旁,焦急的眉眼映在镜子里,比平时拍戏的时候生动得多:“可……可是,最后会怎么样呢?之前圈子里类似事件的当事人大多都封杀了,文老师会不会也被……”

“嘁。类似事件?什么类似事件。你知道的不也就是网上的那些瞎猜?你真当文以安是柔弱白莲花受害者人设吗?七窍玲珑,长袖善舞,她的路子多着呢。随便找一个都能摆平。”

更何况,事情本身蹊跷,谁知道文以安到底是中枪的还是开枪的呢。但再怎么说也是揣测,所以万宇晴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可是话听进陈糖的耳朵里变了味,她撑着台边的手捏得更紧,话音从齿间一个一个地蹦出来:“后几天没有戏拍,我请两天假。”

“你想都别想。”

万宇晴刚卸完眼妆的双眼通过镜面的反射盯着她,眼神比大雨更冷,充斥着警告的意味,“你的行为先前已经给电影带来了一定损失,那些我不追究了。如果你现在要自己去搅合一件和你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还要拖着整个剧组几百人下水的话,我不知道ann会不会被封杀,但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退圈。”

停顿了两秒,万宇晴手里沾湿的化妆棉轻轻碾过双唇,接着说:“麻烦你做一个有责任心有脑子的成年人。”

没有再搭腔的陈糖让万宇晴误以为她把话听进去了,直到当晚陈糖的生活助理跑来点头哈腰地道歉,她才知道陈糖还是冒着雨走了,看着手里刚调好的拍摄排期表,万宇晴一个没忍住地把文件砸在了地上。

用“危机四伏”来形容这时的陈糖最合适了,她没带助理、没带安保,在飞机上被粉丝偶遇,躲着机场的常驻代拍们从通道出来,又远远看到得知了消息的经纪人带着保姆车等着逮她。好不容易猫着身子上了网约车,她才开始思考待会儿到了文以安的公寓见到了人,应该怎么说,见不到人,下一步又该去哪里找。

汽车沿着街道刚驶过中心台门口,陈糖瞟到黄线另一边擦身而过的轿车车窗上正映着熟悉的侧影,她趴着后窗看见那辆车的速度放缓,亮起转向灯后拐进了中心台开启的大门里。陈糖连忙大喊一声让司机提前停车,她想大概是缘分让她能在毫无预兆的街头遇见对方。

另一个让陈糖感觉幸运的是,值班守门的不是上次那位眼尖的大爷,于是她混在两三个进出的职工里,蹭了闸门就一溜烟地跑了进去。正值上班时分,大堂里溜达的闲人不多,陈糖拉着口罩,压低帽檐,顶着前台打量的眼光,快步走入电梯间,她默念着文以安办公室的楼层,反复地按着关门键。穿过电梯门闭合前的最后一条缝,陈糖看见了察觉异样的前台一边冲对讲机说着什么,一边朝这边跑来。随着电梯的上升,陈糖紧握的手心里渗着汗,口罩下的嘴唇死死地咬着,她既怕给文以安招惹麻烦,又燃起了更加强烈的想要见到对方的心愿。

电梯抵达后门开启,门外暂时没有安保人员蹲守,陈糖远远地看到文以安正和上回那个非常殷勤的主任并排走着,她的长发挽起,露出了脖颈,脸上的笑和微蹙的眉搭在一起显得有些哀伤,陈糖呼喊的话音卡在喉头不上不下,直到对方抬起头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文以安的眉梢动了动,微微垂落了一瞬的目光透露出一丝不耐烦。在双人关系中极为敏感的陈糖本就近乡情怯,在感知到那一抹不耐后更是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是现实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视线中的文以安和一旁的主任又说了两句话后,便径直地走了过来。

“对不起。但我真的担心你,所以……”

陈糖妄图用抢先开口掩盖住心慌,但文以安注视的眼神让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样的目光和往常都不同,就像是舞台停拍时把整个摄影棚照得通亮的大灯,将所有细节和机关照得一览无余,造梦的心立刻萎顿,最后的话几乎是嗫嚅着,“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文以安笑了,眉眼温和,接盛着她的话语:“帮我什么?”

“就是网上说的那些事。”

“什么事?”

文以安的反问,言语平和又理所当然,仿佛网路上沸反盈天的讨论是关于另一个同名姓的人。

陈糖最讨厌别人打太极,毫无进展的交谈让她急得耳朵都红了:“网上说你老师被处分,连累你也会被封杀……”

“陈糖,诽谤是入罪的。”

文以安的打断让陈糖愣住了,不仅因为荒唐的回复,更是因为对方彻底冷下来的语气。心底的委屈一下涌了上来,眼眶发热发酸,她猛吸了两口气,平缓后才接着说:“如果这不是真的,那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以安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咸不淡地回答:“你不明白。”

“不明白的事,你说了我就明白了,我怎么不能明白了,你不讲给我听我怎么明白。”

陈糖着急得一句话颠来倒去说了半天,嗓子迸发着些摩擦的声音,像是低吼,听上去气得不行,但她眼眶红红的,怎么看怎么像生气转圈的小狗。

文以安心头被人掐了一下,在刚才久违的生气之后,又感受到了一次久违的心慌,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皱起了眉头,她想伸手安抚陈糖,却顾忌着还站在不远处瞧着自己的同事,硬生生地把动作掐死在掌心。

她半天没出声,原本气得不想看她的陈糖沉不住气地抬起头,才发现文以安一直在找自己的眼睛,直到双目相接,才听到对方说:“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不是能不能给你说明白,而是我的事情,你没必要明白。”

陈糖很想哭出声来,但她又不想认输或者认错,就那么倔着脾气,咬着牙盯了文以安好一会儿,直到盯得绷不住眼泪了,才甩手转身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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