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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好了,最后一个——新生编号零零一,白沙,上来讲你的志愿。”

谁也没想到,白沙被刻意安排在了最后。

白沙神情自若地出列,慢慢踏上主席台,却在话筒前迟疑片刻。

她轻轻歇口气,抬头,目光平淡地直视台下所有人的脸孔。

“白沙,志愿是联邦中央军校,机甲师系。”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她后半句的声音稍稍轻了一些,却没人要求她重来。

“君子忧道不忧贫。”她说道,“没人规定边陲星不能出一个机甲师吧?”

自从那天的誓师大会之后,“慈育院三人组”以一种奇异的画风在军校预科班内迅速走红。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们三个是痴人说梦。蓝斯洛星做梦的人还不够多吗?许多底层平民终其一生都在做天降横财的梦想,但他们从生到死都未曾拥有实现梦想的机会,最后就抱着自己的梦想进坟墓了。

他们的豪言壮语被同学们认定为“失心疯”。再加上关于他们出身慈育院的信息逐渐流传,大部分人都把他们当笑话看。

但几天后,他们就惊疑不定地发现了一件事实——

慈育院三人组还真有几把刷子。

军校预科班的课程排得很紧,第一年的课程除了基础的格斗、射击、飞行器驾驶之外,还添设了军用机械基础、军事历史理论、指挥模拟训练等等课程。

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这些课程都是陌生的。毕竟学生们大多家境贫寒,请不起专业的指导老师,家里不可能有靶场供他们训练射击,更不可能有各种飞行器供他们练手……课程的第一周,满满的课表让他们疲于奔命,生理和心理也承受着巨大压力。学生资质的差别就在这填鸭式的训练中一点点凸显出来。

第一周训练结束后,教师们聚在一起,开这一届的新生教学会议。

“那三个小崽子真是邪门了。”在学生们面前不苟言笑的冷面教师在会议上却笑得兴致勃勃,虽然新生入学有很多事务需要讨论,但他们的话题还是不免向慈育院三人组倾斜,“他们三个的格斗基础非常扎实,招式大开大合,意正身正,正统的军队出身也不过如此。飞行驾驶么,这个看不大出来,优等生的成绩都差不多,尤其路齐家那小姑娘就像是生在飞行器里一样,我看咱们军校预科班也没什么好教她的。至于射击……”

提到这里,教师脸上的笑容又夸张了一些,让他看起来有些像一只憨头憨脑的熊。

“其他人的学习进度都正常,但那个叫白沙的,实在是妖孽。”

老师丢出几张成绩记录单来。

“第一天,打靶,她全是十环。”

“第二天,给她上动态射击,目标全中。”

“第三天,飞行射击,稳得不行,把我们放出去的傀儡机器人全歼,一个不留。”

“我一好奇去问人家,你们猜怎么着: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进过靶场。说明她天生就是射击的好料子,各方面的素质都无懈可击,那双眼睛简直不是人眼,是鹰眼!老鹰的视力都没她那么敏锐!”

围坐在桌边的教师们面面相觑,大概能了解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当一个出身平平无奇的孩子突然展现出什么神异之处,那八成是因为她身负精神力。

精神力啊……

教师们念及此,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感慨与艳羡之色。

只要白沙有精神力,哪怕是个c级,也等于是一脚迈入军校大门了。

而负责训练该届新生的总教官,就是在誓师大会上吼了所有学生的那位,他却不像自己的同事们那么乐观。

“白沙是不错,我们就假设她有精神力吧。”教官淡淡地说,“可她的志愿是机甲师。咱们西区分校有培养一个机甲师的实力吗?我们甚至连几架能动的机甲都没有。蓝斯洛星上仅剩的几架机甲都已经退役,现在能源耗尽,都在军事博物馆的展览柜里当摆设。”

他的话就像一盆冷水似的,把教师们刚燃起的热情浇灭。

“孩子还小嘛。”最开始夸赞白沙的老师忍不住说道,“劝一劝就是了。为了前途,她应该也能自己想明白的。”

“你觉得自己能劝动她?”总教官面无表情,“她之前报志愿的时候,你也在大礼堂里。她一看就是撞南墙也不回头的性格。”

与他争论的教师不说话了。

“但你有一点说的对,他们三个的资质都很好。我在预科班做了这么多年的教官,他们这种资质的学生也实在少见。重点还是他们基础扎实,各有所长,且都没有明显的短板。这种学生你怎么教他们都会进步,但我们教师更不能因此懈怠。不能让这些良才璞玉毁在我们手里。”

“这些孩子是天才没错,但他们也十点睡五点起,天天跟头牛似的在我们手下被操练,我们老师也要对得起他们的付出与觉悟。”

除了白沙外,亚宁·凯利和严静怡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他们的宣誓并非白日做梦。

亚宁看起来粗旷外向,但他对军事历史如数家珍,联邦史上著名的大大小小战役他都有研究,现在的军事历史理论课对他而言过于粗浅,导致教这门课的老师还要私下给亚宁布置其他功课;而他在模拟指挥中也显露出惊人的直觉,虽然还没什么个人指挥风格可言,但他无疑是棵绝佳的苗子。

至于严静怡……开学一周,她已经有了“阎王怡”、“类人格斗机器”、“武装绞肉机”等众多魔幻的外号,这些外号是从帕尔芬路齐领着十几个学生在自由格斗时间围攻严静怡最终却大获全败之后开始流传,据说其中几个被打的学生自那晚后,光是听见“严静怡”三个字就会发抖,还有七八个学生因此退学了。

依照教师们以往的经验,学生们的退学高潮会从开学的一个月起始、一直维持到当年结束后。但像这种开学一周就有人退学的,还真是少见——因为学生也要脸,即使不想上军校了,他们也会咬牙在预科班里撑一个月再跑。不然一周就卷铺盖回家,怎么和家里人交待?但这几个学生就是选择了马上逃回家。

可见严静怡的恐怖之处。

想起帕尔芬·路齐和慈育院三人组的纠葛,老师轻轻叹气。

他们不是没想过调解——但帕尔芬的父亲是康恒生命科技公司旗下的首席药品研发工程师,自从八年前路齐家就常驻蓝斯洛星的第一街区,也算是身属蓝斯洛星顶级阶层,连他们这些老师都不大惹得起。好在白沙他们够争气,几场争端大获全胜,算是应对得宜,事态还在控制范围内。

抛开三人组的问题,教师们把其他学生的成绩全部建档,然后列出了初步的训练计划表。

这一届新生刚刚入学,虽然某几个学生马上冒头了,但训练就像是长征,路遥知马力。老师们为人师表,也不能轻易定论某个学生的将来,所以他们需尽职尽责地训练所有学生。

学校的师资实际上是为教六十人左右的军校预科班准备的——因为到最后,预科班差不多只能留下这么些学生。然而新学期伊始,学生有近三百人,教师们也经常需要加班。出于筛选学生的目的,老师为他们排上几乎严苛的课程表。但老师也要把握尺度,不能让学生因为超负荷训练出什么问题。他们是学校的教官,不闹出人命是他们的底线——但这底线也仅此而已了。

就这样,两个月下来,即使是白沙也觉得自己像是脱了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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