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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朝会有条不紊进行着,方镜辞却突觉眼皮一跳,继而便听到一声极为耳熟的声音于崇安大殿之上响彻云霄——

“陛下,请准我带兵前往平遥城!”

声音震和,连小皇帝都不由得微微色变。

立于殿中的方镜辞微微闭了闭眼,心道一句:她还是来了。

随着话音落,安国公主身披轻甲,手提长刀,立于金殿之外,飒爽英姿,豪气蓬发。

禁卫军统领带着一队禁卫跪于安国公主身后,“陛下,臣等无能,未能拦住公主闯宫。”

九重宫闱却无一人能拦住安国公主,饶是先前知晓她善战,此时听闻,众臣也不由得惊恐色变。

尤其是殿中立着的曹国舅,先前被安国公主于朝堂之上斩断三根手指,已是手下留情,此时见她手中长刀卷刃,又刚好瞥见金殿大柱之上、至今仍无比清晰的刀痕,不禁腿一软,被身侧人扶了一把,这才没有狼狈倒于地上。

小皇帝坐于龙椅之上,目光一扫曹国舅,而后才落到安国公主身上,眉心微皱,“好端端的,皇姐为何要前往平遥城?”

他话音刚落,便闻殿外鼓声响彻六声。

大庆城门之处设有传战鼓,倘若战事起,则击传战鼓。沿着长安大街一路到皇宫,共设置三十六面传战鼓。

而最后一面鼓,则设置在崇安大殿之外。

鼓响六声,则意味着大庆境地,有人反了。

小皇帝脑子顿时一嗡,蓦然站起,眼睛直直瞧着殿门之外。

而不等殿外传信兵到来,便听到安国公主朗声道:“靖南夜袭平遥,总兵梁克进遇刺,事态紧急,还望陛下准许我立即前往平遥!”

原先听闻鼓声响起便有章 嘈乱的群臣再次乱了起来。虽说靖南之事不是没有预兆,但是突然发生,还是着实令人震惊。

而此时,风尘仆仆的传信兵已经大步进入殿中,急急叩拜便快速禀报道:“陛下,靖南夜袭平遥,梁克进总兵遇死士行刺,虽誓死带伤抵抗,但靖南攻势猛烈,梁总兵……”传信兵说到此处,微顿一下,而后语带哽咽:“不负所托,虽以身殉国,但总算打退靖南军,守住了平遥城。”

此话一说完,长途跋涉的传信兵便一声不吭、脸色煞白倒在地上。

小皇帝急忙令人将他带下去医治。而朝堂之上再次陷入嘈杂议论之中。

“陛下!靖南王谋反,对我大庆不忠不义,还请陛下准许我前往靖南,擒下靖南王,平息靖南平遥两地战火!”

嘈杂的金殿因她这一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赵琦却并未立即答复。靖南的反叛尚在意料之中,他于金殿之上吐血,身体有恙,无论病重与否,大庆上下都得慌乱一阵。是以靖南抓住这个难得机会反叛,尚在预料之中。

只是如今靖南偷袭平遥,却并未啃下这块骨头,相反,还搭进去不少死士,想来也是元气大伤。此时放还安国公主军权,只怕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复返。

见他迟迟未答复,安国公主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再次朗声道:“平遥如今形势不明,还请陛下今早做出决断,准许我前往平遥!”

赵琦目光游离不定,着实难以做出决断。而后目光一扫殿下众臣,便见往日里一口一个“以和为贵”的主和派,纷纷拢袖低眉,每一个人敢于言语。

他心中不由得怒气渐起。

“陛下,臣认为,决不可准许安国公主前往靖南。”一片静默之中,是方镜辞站出来启奏。

安国公主目光有如刀锋,落于他身上,他却不理不看,面向皇帝行礼,“总兵梁克进虽然战死,但平遥城未破,可见靖南不过是偷袭得手,想要攻克下平遥城,难之又难。”

“臣认为,此时还未到安国公主出战之时。”

安国公主怒目相视,“什么叫还未到我出战之时?按照方大人的意思,难道只有等到平遥城被攻陷之后,我才能出战么?”

“殿下又怎知平遥城定会被攻陷?”想来儒雅端庄的方镜辞微冷着脸,沉声问道:“反倒是殿下一心想要前往平遥城,臣是否可以认为,殿下是有何不良居心?”

“我有何不良居心?”安国公主气急,“不忍心看战火四起,百姓民不聊生,这难道便是我的不良居心?”

方镜辞微冷着脸,“平遥城战事虽急,但并非不可守,但殿下却匆匆想要前往平遥,不得不让人多想几分。”

他说着,又面向小皇帝,“陛下,平遥战事一起,理当有传信兵八百里加急报于朝廷知晓,安国公主如今未执掌帅印,却仍先陛下一步知晓战事。臣认为,安国公主虽然上交帅印,但心中仍有不服,藐视皇权,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他二人于金殿之上毫无顾忌争论起来,不管是主和派还是主战派,一时之间都不知如何插手。

安国公主与方镜辞乃是主和派之首顾鸿生推荐、小皇帝赐婚,因方镜辞也是主和派之一,主战派向来对他感官不佳。但自两人成婚以来,方镜辞的立场顿时微妙起来,主战派心存疑虑,主和派不敢与之交心,他却诸事如旧,未曾看到心怀不满之意。

加之他虽处境微妙,但对安国公主还算上心,又处处为安国公主着想,是以主战派不少人倒是对他放下戒心。

相反主和派看待他的眼神便空前微妙了起来。

但是谁能想到,如今平遥战事起,安国公主欲前往,率先出声反对的,却是方镜辞。

赵琦虽然心中不愿安国公主前往平遥,但想来以安国公主之威名,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他向来不喜战事,靖南反叛虽在预料之中,也是诸多不愿。倘若安国公主前往,能不费一兵一卒而平息战事,即便心中再不情愿,他也会准许她前往。

但是此时听闻方镜辞所言,却又觉得不无道理。遂道:“驸马所言有理,此时平遥尚可守,还未到安国公主出手之时。”

而后环视一圈,目光落于安国公主身上,“皇姐忧心战事,朕甚为理解,今日闯宫之罪便不再追究。”

安国公主急道:“陛下……”

“皇姐也累了,不如先回府中休息。”言下之意,竟是连商讨战事也不让她听了。

怒火烧心,安国公主死死瞪着他,而后将手中长刀狠狠插于地上,转身头也不回走了。

无礼至此,朝臣颇有异议。但眼见着竖立在地板之上的长刀,便没一人敢出声。

金殿地板以金砖铺就,无比坚硬,刀枪于上都难以留下痕迹,而安国公主却硬生生将卷刃长刀插入地板中半尺余长,与金殿大柱之上的刀痕交相呼应。

从宫中议完事回到公主府上的方镜辞便听闻,安国公主骑快马出了长安城,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钟叔忧心忡忡,“殿下无诏离开长安,倘若陛下追究起来,是重罪。”他望着方镜辞,眼神恳切,“驸马爷,这该如何是好?”

方镜辞按着眉心思索半晌,抬头道:“殿下倘若前往西北,势必途径蔚县。我速给严先生递消息,让他务必将殿下拦在蔚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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